成长往事:与顽皮有关的日子

  去年我们公司做网综谈播出平台那会儿,跟爱奇艺聊过一次。
 
  对方说他们家评估一个项目火不火,主要看“热度值”。我们问为什么不看播放量?人家反问,你知道爱奇艺播放量最高的节目是什么吗?几个同事都猜《跑男》。
 
  人家说不对,是《小猪佩奇》。
 
  我们:???
 
  对方解释了,因为小朋友看电视的习惯跟大人不一样,他们逮着一集喜欢的会反复看反复看,就把《小猪佩奇》的播放量拱起来了。
 
  我们以为对方在蒙事,私底下还调侃,怪不得叫爱“奇”艺。
 
  但今年我知道了,这居然是真的。
 
  1
 
  由于春节突发疫情,猜妈早早定好的“珠海——广州长隆动物园专场游”被迫取消。小孩在家圈不住,我便下载了一些动画电影哄他。
 
  其中一部《哆啦A梦:新·大雄的大魔境》,猜最感兴趣。不几天,大雄、静香、小夫、胖虎,他全认识了。
 
  我寻思,行,看猫比看羊、看熊强。再加上《机器猫》网络资源丰富,很快,1669集短片和39部剧场版电影,找齐了。
 
  《机器猫》系列能经久不衰,全靠它飞天遁地的想象力激发了孩子们对世界的好奇。
 
  可没想到,猜的好奇心,都集中在《恶魔的护照》这一集上了。
 
  《魔照》这集讲的是“知错就改”。
 
  跟妈妈预借零用钱失败以后,大雄很生气,抢了机器猫的道具“恶魔的护照”,打算当个坏小孩。
 
  翻妈妈钱包、踢翻垃圾桶、踹倒胖虎、考试作弊、掀静香裙子,买书不给钱……反正只要亮出“魔照”,什么坏事都可以做。
 
  可做完这些,大雄并不高兴。最后,他清扫了垃圾,结清了书款,把“魔照”还给了机器猫。
 
  大概是教人学坏的故事太精彩,猜每天从早到晚,单片循环着看。时不常的,他还要弄倒垃圾桶,或者搞背后偷袭。最过分的是,猜一看到书里穿裙子的小姑娘,就模仿静香受到惊吓的样子,“哎哟哎哟”地叫。
 
  “哎哟,哎哟”
 
  猜妈严肃地批评了他,说这些都是不文明的行为,不能学。
 
  其他“恶习”,猜逐渐改掉了,但每次看见小姑娘穿裙子的形象,他还是要忍不住坏笑。
 
  为了不挨骂,猜把反应优化了:
 
  “哎哟,哎哟……但这是不对的!”
 
  2
 
  猜这一代接受教育,普遍比我们当年要早。
 
  为了不至于从小拉跨,猜妈给他制定了丰富的学习计划:白天背古诗,晚上学英语。
 
  自从“被迫”拿知识开熏,猜有点不太开心。
 
  刚背诗那会儿,他觉得新鲜,多重复几遍,还能顺着韵律记下来。但兴奋劲一过,猜就不配合了,总想着看电视和玩游戏。
 
  有一回姥爷教他《悯农》。姥爷说“锄禾日当午”,他说“锄禾日当午”;姥爷说“汗滴禾下土”,他说“姥爷我们玩打仗吧”。爷俩折腾一天,愣是提了上句忘下句。
 
  “姥爷我们玩打仗吧”
 
  晚上吃饭,猜带点小情绪,故意拿米饭往餐桌上洒,再一把一把拣着吃。
 
  姥姥教育他,小朋友要学会使用餐具,饭菜掉桌子上就脏了,不可以再吃。
 
  没想到猜小眼一瞪:
 
  “不是粒粒皆辛苦嘛!”
 
  当然,他不敢跟猜妈瞪眼,晚上的英语网课,猜基本可以坚持下来。
 
  起初,猜抗拒英语交流,有时猜妈跟他拿英语对话,猜会要求猜妈说汉语。但小孩对语言接受速度快,不久,猜就能听懂大部分意思了,而且还会用yes和no表态。
 
  再后来,猜自己也主动说句子了,甚至里面有些单词我都不熟悉。所以我一度认为,猜应该是喜欢上学外语了。
 
  直到我弄懂了全部单词的含义:
 
  “Iwanticecream,
 
  Iwantjelly,
 
  Iwantdonut,
 
  Iwantlollipop……”
 
  “Iwanticecream”
 
  3
 
  要是以为猜只会对零食发明创造,那还真是低估了他的语言天赋。
 
  因为要上英语的早教班,我提前给他取好了英文名,Dewey,翻译过来叫“杜威”。
 
  这名字简单不偏僻,胡适极推崇的一位美国教育学家,就是这个名字。最妙的是,“Dewey”的发音与猜的大名类似,贯通中西。
 
  第一节课,老师就教了询问姓名的对话。很快,猜学会了。你问他:“What’syourname?”他马上回答:“I’mDewey!”
 
  猜有两个要好的小伙伴,分别叫米乐和豆丁,仨人每天都在一起玩闹。
 
  一次晚上读英语时,猜突然想到了他的好朋友。他问猜妈:“米乐的英文名字叫什么?”
 
  猜妈回答:“我觉得应该叫Miller。”
 
  猜继续说:“那你问我豆丁的英文名叫什么。”
 
  猜妈于是问:“那豆丁的英文名叫什么?”
 
  猜特得意地说:“兜!定!”
 
  从左至右:豆丁、米乐、猜
 
  疫情过后,早教机构复课,老师全换了。
 
  猜班上来了一位男老师,教学风格比较粗犷,跟之前细心备课的女老师完全不是一个路子。
 
  第一堂课,男老师没有提前了解学生名字,临上课了才问。当问到猜“What’syourname”时,猜很熟练地说:“I’mDewey!”
 
  然后,男老师转身在黑板姓名栏上写了一个“Right”。
 
  男老师上课
 
  那天晚上回来,姥姥跟我们讲起这件事,情绪很是激动:
 
  “我们那是英文名字,有谁家孩子叫'对'的吗?”
 
  4
 
  时间来到9月,猜要上幼儿园了。
 
  前着一周,我们开始给他做思想工作,策略是吹捧为主,辅助介绍。猜很受用,表示愿意上学。
 
  入园当天,猜出门就反悔了,一路上吭吭唧唧。走到学校门口,猜发现那么多小朋友,就他没哭,立马嚎啕起来,挂着猜妈不松开。
 
  猜被老师硬抱进去后,我们都很担心他的适应情况。结果中午放学,猜听指挥排队、点名、出园,情绪非常稳定。晚上,他还给我们表演了开学第一课的儿歌:
 
  爸爸妈妈去上班,我去幼儿园:
 
  也不哭,也不闹,叫声老师好。
 
  看这架势,上学第一关算是过了。
 
  “叫声老师好”
 
  过了两天,猜学会了稍微长一点的:
 
  黑猫警长,黑猫警长,喵喵喵,
 
  开着警车,开着警车,嘀嘀嘀;
 
  小小老鼠,小小老鼠,吱吱吱,
 
  一枪一个,一枪一个,嘭嘭嘭。
 
  我心想,难度是提高了,可怎么感觉有点暴力呢?嘭嘭嘭?
 
  又过了两天,猜回来唱更新鲜的了:
 
  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
 
  打败了侵略者,消灭了蒋匪军;
 
  嘿嘿枪杆握得紧,眼睛看得清,
 
  谁敢发动战争,坚决打它不留情!
 
  这回听完我真懵了,忍不住问他,这也是幼儿园老师教的?猜摇摇头:
 
  “不是啊,这是我同学他姥姥教的。”
 
  5
 
  今年要讲的故事,发生在李商隐晚年。
 
  唐宣宗大中十年(857年)春末,朝廷任命东川节度使柳仲郢(yǐng)为兵部侍郎,充诸道盐铁转运使。
 
  五年前,柳仲郢以三十五万钱高薪为聘,将“公文高手”李商隐纳入梓慕。此番升迁,他念及旧情,上任初始便奏举李商隐做盐铁推官。
 
  这一年李商隐44岁,身体衰病,人生即将走完。屡考不中、仕途漂泊、恩人反目、妻儿离散,读书人的世间苦,他尝遍了。
 
  尽管盐铁推官是份管税收的肥缺,但仍属九品小官,而且需要赶赴扬州巡院就职。大中十一年年初,李商隐由洛阳旧居出发,二月抵达江东。
 
  暮春时节,李商隐在扬州、金陵等地游历。期间,他做过一首七律,送给自己隐居的好友郑谠(dǎng),题为《赠郑谠处士》:
 
  浪迹江湖白发新,浮云一片是吾身;
 
  寒归山观随棋局,暖入汀洲逐钓轮。
 
  越桂留烹张翰鲙,蜀姜供煮陆机莼;
 
  相逢一笑怜疏放,他日扁舟有故人。
 
  前两联好理解,郑处士多年隐居,像浮云一样自由,如今白发新增,悠然老去;那隐居的生活什么样呢,比如天凉了回山观里下盘棋,暖和了去汀洲边钓个鱼?
 
  颈联连用两个典故,一个说西晋大司马张翰因为想念老家的鲈鱼美味辞官返乡,另一个讲亡国的南人陆机夸耀家乡寡淡的莼菜汤比北地的羊奶酪更好吃。而郑处士则要拿上越桂蜀姜等好佐料,给他们烹饪享用。
 
  最后诗人感慨,郑兄活得潇潇洒洒,待我日后江湖泛舟,定当与你红尘作伴啊。
 
  在晚唐前期的诗坛上,活跃着三大诗人群体。
 
  一派是以白居易、刘禹锡为首的前辈诗人。彼时他们德高望重、生活富足,早已不再“歌生民病”,而是忙着诗酒宴乐,知足保和。
 
  另一派是以贾岛、姚合为首的寒士诗人。他们喜欢反复推敲词句,“宵吟每达晨”,天天熬夜,就为了写自身困顿境遇的琐事。
 
  只有以李商隐、杜牧为首的这一派,代表了晚唐诗歌艺术的最高成就。他们关心时政,关注内心,关爱世界。他们最懂诗歌的本质——对生活中美好事物的诗意感受与热情。
 
  也是,就李商隐人生都坎坷成那样了,春游想起江湖你郑哥,还不忘许个浪迹天涯的美好愿望。
 
  6
 
  猜妈去年许下的几个心愿,今年猜都帮她实现了。
 
  猜每天主动开门迎接猜妈下班,还会很关心地寒暄,“妈妈上班辛苦了,要不……我们休息一会儿再学习吧。”
 
  他也迅速学会了骑自行车,不过一出门技能包总忘带,“骑自行车太累了,还是妈妈抱抱吧。”
 
  猜正式上学了,不仅比预想中更适应,而且“革命战争考验了我立场更坚定”。
 
  猜妈也开上幼儿园每周五的家长会了,完事还不忘排队“感谢老师们的辛苦付出[玫瑰][玫瑰][玫瑰]”。
 
  猜还学会了轮滑
 
  可过了今天,猜就不再是三岁小孩了,以后他要在社会比较中,实现更多人的心愿。
 
  别人不剩饭,你最好吃两碗;别人按时午睡,你最好到点起床;别人提前考KET,你最好直接蹦PET;别人准备小升初,你最好知道距离高考还剩5331天。
 
  是的,努力会带来快人一步的优越感,但它更重要的意义,是锻炼了那种困难面前仍然向往美好生活的勇气。
 
  要是努力没有成果,我们还可以,更努力一点。
 
  不知道明年这个时候,猜又会编排出哪些趣事。岁月终有尽,惟愿他快乐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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