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献文——别梦依稀忆双亲

  清明献文——
 
  别梦依稀忆双亲
 
  明仁德家长一苇渡江妈妈欣欣向荣
 
  张粉荣
 
 
 
  编者按
 
  清明节是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的日子,这正是明仁德所倡导的。感谢本文作者一苇渡江妈妈欣欣向荣,她说:“早就想写写我的父母了,经过明仁德汪老师的唤醒,终于在2021年清明节前夕写下这篇文章,作为清明对父母的纪念,也聊以慰藉内心‘子欲养而亲不待’的不安。”
 
  编者读罢此文,能感受到天下父母恩亲的伟大,也同感子女在追思亲人的时候,那一方深深的惦念,那一丝淡淡的哀思。借由此文,希望能唤醒更多的人来追忆故人,感念亲人,写下文字,以作纪念。
 
 
  又是一年清明到!不知不觉母亲离开我们已经三十三年了,父亲离开我们也二十年了。
 
  自打上大学离开双亲,就不曾与双亲久住,更想不到母亲在我大学尚未毕业就得病不治,撒手人寰。母亲临终前曾十分挂念还未结婚成家的我和弟弟,说:“妈管不了你们啦。”
 
  母亲走后,我曾经有至少半年之久每每睡觉必梦到母亲,哪怕是中午的小寐,醒来之后就要呆上半天:母亲音容宛在,明明梦里那么真切地感受到她的体温,她怎么就没了呢?
 
  后来,大学毕业、工作、结婚、生子、生活,一直远离家乡,春节回家与兄弟姐妹小聚,只是偶有忆及父亲母亲,随着年头渐久,嘴上也是不常念及了。可是父母双亲在心里可曾有须臾远离?
 
  记得的,我们那勤劳又心灵手巧的父亲母亲。
 
  我们兄妹六人,生于五十年代到六十年代,我们长身体的时候,农村的生活很艰苦,一般人家饥一顿饱一顿甚至有了上顿没下顿也是常有的事,还记得邻居向母亲借一碗米做晚饭的情景。生活物资基本没有成品和半成品,家里六个孩子的吃和穿全赖父母辛劳做得。播种、耕耘、采收,然后磨米、磨面、榨油、纺线、织布、印染、裁剪、缝补、浆洗.....经过父母双亲不停劳作的双手,变成孩子端在碗里的饭,穿在身上的衣,踩在脚下的鞋......妈织布做衣服是一把巧手,小时候我们过年穿的新衣服,领口压着花边,衣服口袋的针脚细密均匀,总是让邻里们赞不绝口。从不记得母亲有躺在床上的样子,只记得我们睡觉的时候,母亲仍在昏黄的煤油灯下做针线活;而我们起床的时候,母亲早已将早饭做熟了。父亲在村里算得上一专多能,不光地种的好,还会做砖烧砖、养羊放牧、做豆腐、粉条、淀粉、醋、芝麻糖等等,所以在挣工分的同时,总比一般的人家能多一些微薄的副业收入。现在想来,父亲应该是很有些商业头脑的,背上几辫蒜,到县城南关的小胡同一转就卖完回来了。卖醋可跑得远,一般上午卖一担,下午卖一担,晚上三姐经常替父亲数钱,一斤醋是8分,还是一角钱,姐记不清了。做砖瓦烧砖窑也好,做粉,做醋,并且挑着担子走村串乡地卖也好······父亲为了多一些收入,做的那些事,不光是技术活,更是重体力活啊。而母亲下地会干各种农活,回家之后,巧手做衣裳,洗手作羹汤,精打细算巧安排。所以,印象中总觉得我们家的日子似乎比邻居家都还过得好一些,虽然也是常年粗茶淡饭不见荤腥,但从没出现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当时的父亲母亲是有多么辛苦,又是多么能干啊!为了孩子们吃饱穿暖,他们怎么什么都会做呢?
 
  记得的,对子女学习寄予无限希望的父亲母亲。
 
  父亲常说的一句话:我小时候第三册语文书没有读完就没有学上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人文道理都在书里,你们要好好学习,只要你们想上学,爸吃多大苦受多大罪都供你们。
 
  上高中的时候,我们每次考完试,学校都会在大门口张榜公布成绩,而父亲总是要去一中看红榜的。看到我们成绩名列前茅了,父亲就很骄傲的在村人面前夸耀;如果成绩退步了,那我们就要挨批了。
 
  母亲总会在晚上给我们展平卷卷的书角,拿小板凳压着,再压一块砖,放火炉火口边热热的地方熨平,有时还把蜡烛融化成蜡水,把书角蘸一下蜡水,教我们爱护课本,敬惜字纸。记得小学的时候,老师让写毛笔字,不会写自己名字的母亲,在我的作业本上,给我示范写了两句:“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那是解放战争时期,作为妇联主任带领姐妹们做军服军被支前的母亲唯一会写的字吧?印象中我只见她老人家写过这一回字。而父亲虽然幼年辍学,但他热爱学习,热爱看书看报,他每年都会买一本《农历》的小书反复看,很多节气的、农耕的、天象的谚语他都能背诵。农闲的时候他总爱看小说,还十分关心国家大事,总是到村委会借报纸看。村里边老一辈人多不识字,也不看书,而父亲却是很特别的一个人。村里人常说,女孩子将来总是要嫁人的,是别人的人,供她念那么多书干什么,爸妈只是笑笑,供女儿上学的决心丝毫不改。
 
  记得的,我们那慈悲坚忍受尽磨难的父亲母亲。
 
  父亲5岁丧父,17岁丧母,后来寄人篱下吃尽了苦头。长大参了军,应该是属于刘邓大军吧,参加了打运城和临汾的战役。后期被调到新兵营当教官,四八年转业回家。解放后,父亲做过铁路工人。修京广线时回家探亲,看到因为母亲必须参加生产队劳动,而不到百天的二姐留在家里无人照看,导致一条腿被严重烧伤时,心中不忍,就没再回去上班,而留在家乡当了农民。
 
  我大学毕业后在太原工作了几年,父亲来太原小住,还跟我念叨当年打仗的情景。他说,冬天埋伏时,为了隐蔽,把军装棉袄反穿,看起来和外面的雪一个颜色。说,如果受伤,养好伤再回到部队时,班里连里的战友常常有一大半是补充的新人了。后悔我当时以为时日还长,没把爸爸说的这些事情认真记录下来,而后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母亲兄弟姐妹六人,她排行老二。早年姥爷被侵华日军恐吓打骂之后,一病不起,早早去世。大舅由于受过精神刺激,神志一直处于一部分清楚,一部分迷糊的状态。二舅参加了解放军,上了战场就没回来,年纪轻轻地在打四平的时候牺牲了。姥姥家一直挂着一个“烈属光荣”的牌匾。当时,年仅14岁的母亲,就和姥姥一起支撑起了整个家庭。姥姥比较懦弱,母亲事实上担起了家里的主心骨和顶梁柱作用。她爱护和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们,并且操持整个家庭。待舅舅和姨母全部结婚成家安定下来了,她自己才最后成婚。母亲很能干,解放战争期间,她作为村妇联主任带着妇女姐妹们做军装做军鞋,是支前模范。小时候听邻居家的奶奶说,你母亲年轻的时候在县里受了表彰,胸前带着大红花,扎着两个大辫子,骑着大马从我们村路过。因为从县城回姥姥家是必须经过我们村的,估计那时还没有跟父亲结婚吧。大舅虽然精神状态不太正常,但他没有攻击性,认得家人,也会做饭。现在想来,大舅的精神有一部分在现实的世界,有一部分是沉浸在自己幻想的世界。他整天口里自言自语念念有词,留着很长的头发。这样的大舅却和母亲感情很深,他那一部分清醒的神志一直惦记着母亲和我们兄弟姐妹几个,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走来家里一趟,一个个问父亲和母亲以及我们兄弟姐妹在不在,他要看到我们一个个都在,一个个都好,然后转身就要走。每次大舅来,不管母亲在干什么,她都会马上停下手上的活计,生火、坐锅、擀面条,给大舅亲自做一小锅香喷喷的揪片面,要大舅吃饱了再走;每当看到大舅的长头发脏了,她都会给大舅洗头修剪,让他干干净净地回去。当时的生活是很清苦的,大舅的病也没有条件进行什么治疗,但是“疯大舅”对母亲和我们的惦记以及母亲对大舅的心疼和关心,却是那么真切温暖亲切的记忆。
 
  记得的,我们热情好客仁爱宽容的父亲母亲。
 
  还在我们小时候,春节走亲戚是个隆重的不可俭省的事情。家里亲戚多,记得姑姑家舅舅家的孩子们最喜欢在我们家吃饭。他们总说我妈做的饭好吃,在我们家能吃饱。而且,父母双亲对于我们这个再组家庭所养育的同母异父、同父异母和有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领养的孩子,都能做到一视同仁,关心照顾视同己出。所以,即便父亲母亲去世多年,我们兄弟姐妹之间都能够团结和睦一家亲。村里人都羡慕,那是因为父亲母亲做了很好的表率。
 
  上初中的时候,我开始离开村里的学校到城里上学,每逢周末才回家。每次回家吃上母亲做的饭,跟母亲说说话,就觉得这个周末过得充实而满足。
 
  记得,有一次周末回家没有看到母亲。听父亲说姥姥家有事,母亲去姥姥家了,导致那个周末就过得心里空落落的。有一次周末回家,晚上我躺在床上睡觉时,听着母亲抱着不到1岁的小孙女,一边踱步一边轻轻地拍打着哄她睡觉,我感觉那一声声的拍打,就像对我身体的爱抚,好舒服啊。
 
  记得的,我们那颇爱干净整洁的父母双亲。
 
  二老总是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母亲做了全家人的饭后,必洒扫庭除,把家里家外打扫得窗明几净。父亲会趁早趁凉快先下地干了农活,尤其是夏天的时候,回来再洗涮吃饭。家里每逢过年前一定要彻底大扫除,把桌椅床铺都移开,上上下下,犄角旮旯,全都打扫干净,有时甚至重新粉刷墙壁。那时一般农村人家没有玻璃,窗户一定是用新买的大张白纸重新糊过,贴上红的窗花,父亲总会买一些年画在家里贴上,我记得那时的年画多是《白毛女》《沙家浜》等革命样板戏的剧照,或者毛主席诗词之类的。家里女孩多,每年过年时父亲必然会专门买几尺红头绳给我们扎头发用,正像杨白劳的唱词唱的那样“人家的闺女有花戴,你爹我钱少不能买。扯上了二尺红头绳,给我喜儿扎起来。”小时候的家只有三间,不大,也很简陋,但是每年春节前洒扫布置过后,就有浓浓的过年的味道。
 
  记得的,那些父母双亲对我们兄弟姊妹们说过的很朴素的教言。
 
  母亲常说一句话:从小偷针,长大偷金。要我们不偷不抢,老老实实做人。她还说:跟上好人成好人,跟上坏人成坏人。要我们与人相交一定要警惕,交良师益友做个好人。父亲常说一句话:早起三光,迟起三荒。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要我们不管到哪里都要勤快勤劳。父亲还说:自古忠孝难两全,你们在外边当兵也好、工作也好,就是为国尽忠,都要好好干。还有一点就是不管到哪里都要跟大家团结,与人为善。父亲母亲没有多少文化,但他们所说的这些话不都是做人做事的人间至理吗?
 
  小时候家里住着四合院,楼上楼下两层,四正四隅住满了人,大概有大小十几家吧。我们家住在东屋的楼下,每到春天,总有燕子来我家里的屋檐下筑巢,看着燕子衔着泥土和草木一点点把巢筑起来,看着守在燕巢里边张着小嘴嗷嗷待哺的小燕子,听着这群小精灵叽叽喳喳在房檐上聒噪,我们丝毫不觉得烦躁,而是觉得好开心啊。每当唱起“小燕子,穿花衣”的歌谣,就像是在唱自己的生活,因为燕子是我童年时的伙伴,总有“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感觉。春天,年复一年如约而至,“良禽择木而栖”,大概是父亲母亲的良善,感召到小燕子年年在我们家屋檐下筑巢的吧。
 
  二十年前,安葬父亲那天,天气很晴朗,墓室打开后,我特意进去看了看,母亲的棺木是那么朴素安静地躺在那里。我想母亲一个人在这里躺了十三年了,今天父亲来了。父亲母亲把所有的苦都吃完了,儿女长大了,生活该好一些了,可是他们却早早地走了。“子欲养而亲不待”,我苦命的爹和娘啊。我静静地感受着,那个时刻,阳光正好,墓室里边很干净,硬硬的黄土的地面很平整,阳光从墓道照进来,暖暖的,干爽温暖静谧,是父亲母亲入土为安了吗?还是因为父亲母亲在这里才有这样踏实的感觉?
 
  数十年时光飞逝,关于父母双亲的记忆也是渐行渐远。可是双亲的身教言传象一盏永不熄灭的灯,永远在我们的心头温暖照耀。山川异域,阴阳两隔,亲爱的敬爱的父亲和母亲大人,愿您二老在天之灵安好!父亲张家喜,母亲原小鲜,祈愿您的后代子孙永远铭记二老的姓名和恩德,永远怀念您们!若得来世重逢,祈请老天能给我机会报答父母养育之恩于万一。
 
  文:张粉荣
 
  2021年3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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