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衣的梦
山西省晋城市沁水县城镇初中159班李星瑶
北方有北风，南方有南风。秋冬换季，许多北方人就不得不披上厚厚的绿色大军衣，好防备那狡猾的北风趁机钻入骨髓。
又一场雪停了，沁水进入了深冬。我迎着中午淡淡的冬阳赶去学校，想着该买个护膝当袜子穿，以抵挡脚踝跟前流窜的北风。
然而即使冬天灰败，今年的冬天也有别样的惊喜——马路对面的白色墙根，竟然有爆米花的香气乘着风跑过来找我！远远地，我看到大爷摇着农村做爆米花的大炮筒，一圈一圈转。旁边站了个穿黑衣服的年轻人，埋头盯着手机。
大爷皮肤黝黑，眉毛浓厚又踏实地平躺着，眼睛盯着自己黝黑又粗糙的手，一丝不苟地转黑色的炮筒。脖子上围了一圈黑色的、毛茸茸的围脖。风一吹，围脖上的黑色毛毛就生硬地往下压一压，够到绿色大军衣的衣领上。凑得越近，味道就越浓，浓到盖过了每天晌午工地传出来的烟味，让人路过那段路口，都不用捂着口鼻飞奔过去。终于走到了跟前，我偷偷瞥了眼大爷，大爷就像没注意到我，眼神依旧坚毅。
我如常走过去，绕了个道，没有踩到地上几粒遗落的爆米花。当大爷和他的大炮筒随着大军衣被我甩在身后很远很远的地方时，我心下一动——原来大爷轻轻皱着眉头来着。每一个坚毅的眼神，埋藏在棉衣下，为了谋生而坚定不移。
天色暗下来，我跟着过马路的人群到了学校马路对面，想趁妈妈不在，偷吃一次辣条。谁知道在这个大冷天里，还有靠着一辆摩托车，束着一大把糖葫芦的小贩，等着像我这样的小屁孩被诱上去。我立马不想吃辣条了，兜里的手动了动，悻悻地凑上去，看着满眼鲜红的糖葫芦。
“那……那你明天下午还在这里吗？”
“明天就不在了呀！”
卖糖葫芦的也是个大爷，好巧不巧，竟然也穿着大军衣，扣着大军帽，还把手伸进袖子里捂在肚子上。不过跟那爆米花大爷比起来，更显狡猾，他正露出微黄的牙齿，笑着骗小学生。
“嗯……”小男孩轻轻哼唧了一下，还是背着水壶，失落地走了。这时大爷才笑着看过来，对着两个包括我在内的初中生。我最终还是取了根三块钱的糖葫芦，放弃了六天的辣条。
大爷的糖葫芦的确诚实不欺，跟小时候缠着家长买的糖葫芦比起来，要更干净，更甜，总之不会让我觉得那是用妈妈口中“老汉用脚踩出来的蜜”裹的。
糖葫芦被我吃得干干净净。我总觉得那厚厚的大衣和狡黠的眼神下，也许又是一份养家糊口的重任。
我狠狠嘬了一口糖葫芦的棍子。
老天爷，你何苦为难众生！
大军衣那深深的绿色，温暖了不知多少代穷人的肉体，凝聚了不知多少农村人致富的梦，吃尽了不知多少寒冬的苦与心酸。
北风哗哗地吹，大地用雪护住了黑暗中每一个生机，每一片新绿。一个星期过去，糖葫芦大爷不在路口了，爆米花大爷却还在那里，还是裹着军大衣，只不过换爆米花成了卷饼，还有个穿暗红色棉衣的大妈在一旁帮衬。两人的面庞都吃尽了风霜，但始终不变的是一份安心的踏实。
原来，军大衣之所以是暗绿色，不是冬天有暗流涌动，昏暗了色彩，是因为人心里有梦，给黑暗刷上了新绿，使黑暗不再黑暗，变得拥有希望，变得厚重。
“咣——咣——”工地施工的声音在夜里响起，像时间的大钟，敲起了新号，预示着冬天要回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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