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牧马河
四川省成都市苹果树下教育培训学校王梅
暑假回到故乡山西，某日，弟弟提议去郊外野餐。爸爸提醒说，去野餐的路上会经过三交镇——那是爷爷的老家，也是他退休后养老之地，对我和弟弟来说，则是小时候最向往的地方，在那里我们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
听爸爸说了后，这一路我不由地有些期待。而当车子逐渐驶近三交镇时，我愈发意识到，这个20多年没有再涉足的地方，在我的记忆里深深浅浅不知埋下了多少宝藏。越靠近它，各种回忆越像潮水一般奔涌而来，一浪拍着一浪，一个回忆瞬间又勾起了另一个回忆。
记忆的起点应该从我上小学开始吧！那时，退休后的爷爷已经和奶奶回到了老家居住。爸爸兄弟多，我的堂兄妹们也多，一到寒暑假便呼啦一大群到了爷爷家，不玩到开学不回家。
爷爷觉得老家山好、水好、空气好。不过，他们住的房子现在想来真是简陋。爷爷家在半山腰，上两个小坡才能到。院门是两扇破旧的薄木板，关门就用一块长木条当门闩插起来。院子里有一颗老枣树，树上挂着爷爷为我们自制的秋千（可怜的枣树受苦了）。院里还有一个圆圆的石制大磨盘，早没有用来磨面了，成了我们玩过家家的地方。房间里，北方常见的大土炕占了房间的一半，睡七八个小孩都没问题。地面是青砖铺成的，砖缝里的土很不容易扫干净。房里还有很大的锅和灶用来做饭，吃饭时再撑开一张大桌子，几乎就把房间占满了。就这样的环境，我们当时毫不嫌弃。
在家里能玩的有限，真正的乐趣在户外。从爷爷家出来，下了坡，过了马路，顺着沙土路走到牧马河边。河面开阔，河水清澈见底，那可是小时候的水上乐园，算得上是童年的快乐源泉。
牧马河在暑假里是最好玩的，能玩的花样实在太多了。
可以戏水。大热天从家里走到河边，正是酷暑难耐，这时赶快将双脚没入清凉的河水中，那份舒适感会从脚底逐渐蔓延至全身，弥散到每一个细胞，或许练武之人打通了任督二脉就是这种感觉吧！河水有深有浅，浅处最适合小孩戏水。不像现在的孩子有各种花样翻新的水枪，当时我们打水仗，多数就是徒手“搏斗”，手脚并用拍打起四溅的水花，溅到身上、脸上，大家的笑容和水花一样灿烂。站不稳了，掉进水里是常事，爬起来就是。身体湿透了，没关系，过会儿就干了。最不妙的状况是鞋子被水冲走了，多数时候在河边洗衣服的婶婶大娘们会帮忙拦截住，但也有意外，鞋子就像条滑溜溜的鱼，层层关卡也没拦住它，竟真的被冲走了，那也没办法，只好赤脚走回去等着挨骂。
可以捉小鱼。有时候，我们会带个罐头瓶子出来，捉小鱼带回去养。那时候竟然连个捞鱼网都没有，捉鱼全靠徒手捞。我们会在浅水处找一些石头围起来的小水洼，因为水浅，鱼便没那么活跃，更容易被捉到。双脚稳稳站在水里，弓下腰，双手聚拢，看准了便果断出手，连水带鱼一起捧起来。不过，我们的捉鱼技术实在有限，我印象中从没有捉到过大于一寸的鱼，几乎都是很小的鱼，美滋滋地带回家养，不出两天就死了。
可以坐木筏。爷爷的孙辈中和我年纪相仿的只有男孩，因此我主要跟着几个堂哥玩，他们玩什么我就跟着玩什么，但也有例外，比如坐木筏。说是木筏，其实非常简易，就是捡些枝条或是庄稼的秸秆编制成一个长1-2米、宽约1米的长方形扁片，放入水中，人坐在上面，顺着水就可以漂流了。看着简易木筏的四周没有任何防护，上面的人还跟着水波的晃动东倒西歪，纵然我像个假小子，也不敢轻易尝试。不过有一次，我们捡到了一个别人遗弃的大木筏，看起来稳当多了。于是在哥哥们的怂恿下，我也大胆地坐了上去。哈哈，乘着风、顺着水漂流的体验真是不赖，漂了一段，我们还停留在一处河坝边摘了不少沙棘果——一种野生的橙色小浆果，酸酸甜甜，口感独特。
可以看洪水。牧马河不总是温柔可爱的，也有凶狠可怖的一面，比如发洪水的时候。有一年夏天，连日暴雨，牧马河发洪水了。我们被关在家里几天，早就待不住了，终于等到雨停，便迫不及待地往河边赶。爷爷在后面不放心地跟着我们。顺着路走了一段就没法走了，我们玩的河滩早已被河水攻陷，再看整条河，比平时宽了十倍不止。河边很远都是不住人的，洪水没有伤及房屋，被淹没的主要是树林。站在高处，眼前呼啸而来的洪水就像巨兽一般，一个浪头打来，仿佛是那巨兽伸出了大舌头一卷，就将一棵两三人才能合抱的大树连根拔起，吞入“腹中”。那场面有些恐怖，也着实令人兴奋。
即使不到牧马河，照样有很多好玩的。
比如爬山。我们经常去爬周围的山，有时一口气爬到山顶，有时一边玩一边爬，有时阴云密布，有时烈日当头，有时采些野花，有时采些野果，似乎也没有太在意过山顶的风景，反而是过程比较有趣。
还有一次，我竟意外地遇到了一名小学同学正带着他表弟玩，原来他姥姥家在附近。他表示可以带我们去找山里的泉水，我们一行几人便出发往山的深处走。一路上我们遇见了悠闲吃草的牛，遇见了穿梭蹦跳的松鼠，遇见了一场猝不及防的太阳雨，终于，在一条不起眼的羊肠小道旁，他指着杂草环绕着的一潭锅盖大小的水洼说，那就是泉水。我简直无法相信，但上前仔细一看，水洼中心处分明有一根细细的汩汩往上涌的小水柱——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泉水，当时只感觉，大自然太神奇了！用手轻拂去上面的碎草，掬一捧来喝，山泉真的清冽甘甜。
童年的记忆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蹦出来，想着想着，车子已经开到了爷爷家的山坡下。准确说，那已经不是爷爷家了。到我上初中时，爷爷因为年纪大挑不了水（爷爷家不通自来水），便搬离老家了。几年前，那一片的房子都拆了，盖起了眼前这座青灰色的庙。
至于小时候再熟悉不过的牧马河，因为时间关系没去看，但即便去了，看到的也早已不是当年的那条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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