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
李明旭/文
山路盘旋，一路向前，我们一家三口驾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天高云淡，银杏树身着盛装在风中宣告着初冬的讯息。农户的花坛里、篱笆旁那一团团、一簇簇的菊花，正在拔蕊怒放。
半个小时后，温泉度假村映入眼帘，这个度假村是我们回家的必经之地，度假村依山傍水，小桥流水，绿树成荫，清幽雅致。今年夏天由于山体滑坡，一个巨石从山上滚下，砸坏了度假村门卫室的房子，砸死了守门人。政府对此非常重视，对滑坡的一面山坡立即进行了排险，用喷浆护坡、挂网护坡的方法进行治理。因此没有造成其它更为严重的后果，也没有影响交通。这两个月我们每次回家除了路两边有巨大的警示牌外，并没有感到其它的不便。
此情此景，让我记起我在襄樊上学的那几年。1994年，我考入襄樊师范学校，从山里走出来。那时这条路是坑坑洼洼的土路，一遇到暴雨或连阴雨天气，道路泥泞不堪不说，还经常山体下滑，垮方，道路不通的情况是屡见不鲜，我曾在下暴雨的时候坐在车上亲眼见到一网泥沙夹杂着碎石从坡上奔涌而下。
1996年放国庆假兴高采烈的回家，走到保康县城，听说由于连日的阴雨造成垮方，通往老家的道路被阻塞，没车回家。也许是上天冥冥中自有安排，几经周折后终于找到一辆绕道拉矿的汽车把我带回了家。
回家就听说爷爷病危，拉着爷爷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呼唤，但仍没挽留住爷爷。爷爷也许是看到了他最疼爱的孙女，了却了最后的心愿，那天夜里，他永远地闭上了双眼。爷爷的丧事完毕后，我要返回学校上课，道路仍然没有通。老妈陪我在风中等了几个小时，终于又拦着一辆拉矿的汽车。天上下着雨，车还是绕道从寺坪走的，还未到寺坪，天已经黑透。屋漏偏逢连阴雨，拉矿的车竟然无端地坏掉，任凭师傅怎么转动方向盘，踩油门，都不能前进一步。一筹莫展之时，好心的师傅在雨中又帮我拦了一辆到保康的面包车。在保康住了一夜，第二天才在车站乘车返回学校。
那时，连私人电话座机都很少，更没有手机。我回到学校后，亦没有去想老爸老妈的牵挂不放心，没有想到用公用电话给他们报个平安。一星期后收到老爸的一封信，信中表达了他的诸多担忧，说甚至准备到学校来找我。从那以后，我知道了“到了，打个电话”这句简单的嘱咐的话的内涵是什么。现在已是习惯成自然，无论何时何地，外出到了目的地第一件事就是给家人打电话报平安，
女儿虽然还在上小学，为了联系方便，也给她买了手机。偶尔女儿出去玩，我们也会反复叮嘱她到了打电话。现在的手机几乎是人手一部，水泥路也是村村通、户户通。很多家庭都有了代步车，不仅城市车辆暴增，农村庭院随处停放的汽车也已不足为奇了。以前的我们回家都要挤大客车，现在也能开着自己的车随时悠闲地回家了。
车窗外偶尔闪过一树挂满枝头的火柿，宛如一颗颗闪闪发光的红玛瑙，又犹如一团团燃烧在天地间的火焰，给这个季节带来了一种苍凉的美感和温暖，成为这个时节一道亮丽的风景。可惜现在的柿子只是摄影家镜头中的风景，不再是小孩子的稀罕物。“可可，快看好漂亮的红柿子！”，女儿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只是象征性的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女儿没有吃柿子的体验，她只有在超市里挑选各种水果的体验。
小时候每当秋叶开始飘落时，我们便每天都在门前的那颗柿树下仰着小脸打量哪个柿子开始变红，好大快朵颐。终于等到柿子红子，找来一根竹竿，把竹竿的最前端劈开，形成一个叉子，眼巴巴的看着叉子把红柿子从树上请下来。我们争先恐后但又小心翼翼地把熟透了的柿子从竹竿的叉子上取下来，用牙齿把柿子皮轻咬个小洞，吸一口如蜜汁的柿肉，闭上眼，口中的那种甘甜与冰爽直浸入灵魂深处，直到手中的柿子变成瘪瘪的一层皮，再也吸不到任何东西，才舍得扔下。
这已经是很久很远的记忆了，但那种满足的感觉至今难忘。
母亲经常絮絮地说，过日子就像吃柿子，没有先前的苦涩，就没有后来的甘甜。小时候并不懂，一边吃着柿子一边听着母亲的唠叨，不知不觉就长大了，也就慢慢明白了母亲的话。
“看，那是精准扶贫的房子”，女儿指着一栋画了几条暗红格子的房子说。女儿说的不错，虽然她并不理解“精准扶贫”是啥意思，有一次她放学回家对我们说，班上有两个同学是精准扶贫户，学校还给他们发钱，说这话时一脸的羡慕。但她说的是对的，这确实是政府辅助贫困户盖的房子，有统一的标志。近几年，国家扶贫力度大，农村基本已见不到土坯房。每个村还盖的有统一搬迁中转房，这样让每个孤寡老人都有了一个温暖的家。
路边依势而建的掩映在树荫下的楼房，小洋房比比皆是。正是农闲季节，有女人坐在自家房前晒着太阳，聊着天，做着十字绣。也有男人围桌而坐，斗斗地主，打打小麻将。
一个多小时后，自家的红瓦白墙的房子映入了眼帘，烟囱里炊烟已经升起，老爸已站在了瞭望台上，老妈正笑意盈盈的站在路口。我们又回家了。
2018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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