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怕还乡
文/筱昀
人到中年，诸事烦扰，渐渐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尤其是家乡的人事，总会让心田泛起涟漪，久难平静。一种“中年怕还乡”的感觉，开始在心底潜滋暗长。
从小相处最好的伙伴，已经很久不见面了，甚至，连电话微信也很少联系。女孩子在我求学时就已经远走他乡，中间家庭经过了很多变故，父亲、母亲相继离世，自己也经历了不少坎坷，说起来总是不胜唏嘘。好在经过一番打拼，如今拥有和美的家庭，优秀的爱人，活泼的孩子，稳定的事业，也算苦尽甘来。
男孩子在家乡早早成家立业，是村里人人夸奖的靠谱青年。在我记忆里，他是我们村长得最帅的男孩子，也是最聪明的男孩子，还是最懂事的男孩子。小时候一起打扑克，总是两人一组的对抗赛，记忆里，谁和他分一组都能赢。每次出牌前，他总是笑眯眯地看着对方，然后把右手高高举起，用很大的力气，把最后一把王牌甩在充当牌桌的大石头上，“炸”！“五十开”！“大王”！在对手唉声叹气的洗牌时，他和队友早就开始击掌庆功了。
可是，时光无情，把少年们在成长的路上推得四散各处。大家各自谋生，各自挣扎，连见面也成了难事。二十多年过去，居然绝少相逢。各自的消息，也是通过亲人朋友，才略多略少知晓一些，却谁也帮不上谁了。
我和女孩子脾气都是倔强得紧，我们都没有听从父母安排，而是各自选择了自己所谓的爱情，远离了家乡。二十多年风风雨雨，二十多年酸甜苦辣，都已在四季更迭中消化为坚韧与沉默。我们一路披荆斩棘，只顾在生活的刀光剑影中拼杀，几乎无暇想起少女时的多情与温柔，各自长成了自己也不曾料到的模样。
可是，那挥不去的乡愁，其实一直是我午夜梦回里的低语呢喃，一直是我“中年怕还乡”的欲语还休。
我的父亲和女孩子的父亲，都是得了不治之症离开人世的。我们很早以前就成了没有父亲的孩子。没有父亲的孩子，回乡总是异常伤感的，只要在家乡，处处都能看见父亲劳作过的场地，哪里都能想起父亲宠溺地看着自己的目光。哪里敢还乡，时时愁断肠！
就在年后没多久，忽然听弟弟说，男孩子的父亲不在了，心里莫名地生起一种绞痛。我不敢细问详情，但已大略得知，那个一向和蔼的父亲，也与我们的父亲一样，是被病魔夺去了生命。一种苦涩在心头不断泛滥，还有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少年们还未从稚嫩里脱身，父亲们已然默默离场。以后，谁还在故乡守候这些没有父亲的孩子，谁还能带领少年们，重温年少无忧的欢乐场？
中年怕还乡，满眼泪，愁断肠。
2020年4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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