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
文/筱昀
前几天做菜，不小心切伤了左手拇指，眼看一块白色的皮肉翻卷起来，血沿着掌纹洇出去，像极了红色的岩浆，缓缓流淌。
好在厨房常备创可贴，撕了一张贴上，这才止住了血，可继续做菜。过了两天，创可贴到底还是脱落了，因为手见水的地方实在是多，防水胶布也受不了，干脆选择了罢工。值得庆幸的是，伤口有所愈合，看来继续在厨房里大展身手是不成问题的！
然而，这个伤口的位置实在特殊，正好在大拇指根关节外侧，只要双手一起做事，右手总是会在无意中碰到它。刚刚愈合的伤口，禁不住几次三番的触碰，那块白皮又翻卷开来，伤口处慢慢洇血。无奈，创可贴不得不再次出场。
一个小小的伤口，反反复复折腾了好久，总是让人不痛快。忽然想起，曾经做手术的伤口何尝不是这样，只要降温天气，总是会疼会痒，不时会提醒自己，你已不是一个完美的健康人。
微微叹息一声，人到中年，伤口在年年月月中积累，越来越多，触碰不得又会被反复触碰的无奈，实在是身不由己且逃脱不了的忧伤。
身体有了伤，顶多是肌体上的痛感，再撕心裂肺，忍一忍总有好的时候。如果心头有了伤，就算包裹得再严实，谁又敢保证，永远不会被时间触碰，撩开伤疤，再次露出红艳艳要洇血的痛？
忽然理解了母亲。年轻时候的她，是个地道的女强人，从来不在人前人后轻易示弱，也很少向神灵寻求庇护。她在生活里冲锋陷阵，以为靠了勇猛，就能攻城掠地，为自己打下一小块能够安身立命的疆土。可是一天天一年年过去，在有所得的路上，却也在不断失去。更不要说每一次拼杀中，心头都会增加些深深浅浅的伤口。这些新伤旧伤一次次被时间无情触碰，一次次岩浆汹涌，她却不得不一次次在匆匆清理过后，继续整装待发。
再坚强的勇士也有招架不住的时候，原来以为不起眼的伤口，也会在时间里不断添加新伤旧痛，继而成为摧毁信仰的推手。母亲不再和生活你来我往，她不再为自己的命运做主，而是把自己交给了那个在香火缭绕处的神像。
不想再苛求母亲，嘲笑母亲，自己是在何时陷入宿命的漩涡，自己就知道母亲曾经走过的艰辛。把抉择交给时间，把理解送给母亲。哪怕神像是块创可贴，总可以暂时封住一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取得暂时的安宁。
2020.4.14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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