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是有脾气的(2)

  面是有脾气的
 
  文/筱昀
 
  等妈妈把各色菜洗净收拾好,烧油放葱翻炒到一起,最后做成一锅大烩菜在火上咕嘟咕嘟炖起来的时候,面也“醒”得差不多了。
 
  妈妈把瓷盆拎起来放到一边,用食指在面上轻轻一按,观察那个凹下去的小窝能不能复位,如果能,面就“醒”好了。把飘着菜香的锅盖一揭,倒入些许醋,盖好端下火。煮面的锅里早就烧好水在随时待命,现在可以端上火加热,准备煮面了。
 
  把软硬适中的面团轻轻揉几下,开始用擀面杖把它擀成一个长方形。擀面杖不断地推来推去,沿着案板的长度,一大块面白毛巾般展展地铺在案板上,比刀宽出一点点,与筷子厚度差不多。
 
  一切就绪,开始切面。第一刀切下去,把面顶部那不够长的面条单独放到一边,然后一刀一刀,切出一条条小指粗的面条。这种面条很漂亮,两端连在一起,中间呈竹帘状,一条接着一条,像琴弦,像云梯,像诗行。
 
  待到有十几条细筷子般的面条时,妈妈把最后一条面的两端切透,放下刀,抓住这把面的两端,张臂往两边抻几抻。魔法似的,原先只有筷子长的一把面条,瞬间像仙女手中纷飞的丝线,变得又细又长。为了防止面条粘连,事先撒上的些许面粉,此刻也随着面条飞舞空中,煞是好看。切去握在手里的两端,剩余的面条被投入沸腾的热水中,沉下去,浮上来,几个翻滚,就能出锅。接连两三把面条继续投入,水花翻腾,几分钟后,一锅白花花溜光筋道的拉面就煮好了。
 
  抻面这个环节是做拉面最神奇的部分,也是一锅拉面能否成功的关键。我从小看着妈妈抻面,自以为已经领会其精华,某一天,当自己需要实操时,才发现真是乐观过早了。面是有脾气的,只有遇到对的人,懂的人,她才会任其抻开,变换出可口溜滑的面条。如果不懂她的性情,那就很不好对付了。相信很多人都吃过苦头,一锅水在火上哗啦啦地闹腾,一家人在旁边无声地等着面条入锅,结果,面条却闹开了脾气。
 
  最近宅家,就遇到了一种有脾气的面,让我哭笑不得。很多年都是买面吃,这次婆婆送了些自家磨的面,颜色较平常买的面黑了些,先在色泽上输了一筹。我念叨着,不怕,不怕,好在是天然,吃着更放心。结果用冷水和好面后,却遭遇了有史以来最痛苦的“揉面难。”
 
  这明显已经被水团结在一起的大面团,也实在是不服管教,无论我用多大的力气去揉,她总是扭着身子闹别扭,在我手指间左右奔突,总想找个空隙挤出去呼吸新鲜空气。我一点不敢松懈,继续加大力度,好不容易揉得光滑了些,赶快拿过瓷盆把她扣起来,让她面壁思过自“醒”去了,我也洗洗手,喝口水,喘息一会儿。
 
  一个多小时之后,我估摸面的坏脾气已经过去,便取出来想要擀开做拉面。好家伙,我用擀面杖在面团上推啊挤啊压啊,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推出了一块高低不平的坡地。叹口气,摇摇头,用刀小心地切出尽量细的面条,凑够十几根,小心翼翼地张臂抻了一下,那倔脾气的小面条根本不为所动。我加了力,发狠再抻,这可好了,面条没有变成细丝线,却成了中间粗两端细的大“拔刺,”(我父亲的比喻,这是一种用来耙地的铁器,以硬闻名。)呼啦啦滚在了案板上。一着急,把面又揉作一团,醒一会儿,再来,依然如此。最后可想而知,午饭的拉面,成功变身为超级考验脾胃的面棍棍,嚼得费劲,吃了耐饥。
 
  后来和资深面食专家老妈取经,才知道这本土面性子倔,一定要和得软一些,揉和醒的时间长一些,也可以擀开后再放一会儿再切面抻面。
 
  恍然大悟后,忽然觉得面也如人。这面,不正像那小村子里出来,既性格倔又不服输的自己吗!和人打交道时,总是直不楞腾,有一说一,自己图了痛快后,也不知道人家心里是不是舒服。想让自己顺顺溜溜做事情,那也是伤很脑筋的事。认可的,倒贴着也做得痛快;不能认可的,就一股脑扭来扭去,总是上不了道。
 
  唉,这臭脾气是不是也和做拉面一样,需要被现实再和一和,揉一揉,多放放,说不定才能“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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