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人》引发的乡村记忆

  《匠人》引发的乡村记忆
 
  响水县实验初级中学吴丽丽
 
  2016年,李克强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在说到“提升消费品品质”时,他强调“要培育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一时间,“工匠精神”成了热词,也影响到了学生作文。举凡刻画手艺人的必被视为“选材新颖”。
 
  可是家里没有祖传绝活,也不认识什么手艺人匠人啊,怎么办,买书来看。
 
  于是入手了这本《匠人》。
 
  这是儿子高二时的事了。
 
  《匠人》的作者申赋渔记者出身,写人叙事的视角自跟普通作家有区别。他的家乡申村一个个手工艺人及其家族的兴衰浮沉,既是个人命运的因缘际会,也折射了一个时代的变迁。
 
  花匠、雕匠、铁匠……一个个故事乍看惊艳,看多了难免乏味。
 
  真正让我有所思的,是因为申村的地理位置——苏北。
 
  一些场景,一些人物,一些生活细节,说的就跟我们自己记忆中的一般无二。
 
  文中称为“水马儿”的简易栈桥,小时候我家附近的小河边也是有的,三两家共用一个。
 
  夏天水位上涨时,小栈桥完全没在水下。最喜欢这时候去河边洗菜淘米。淘米水引得好多条小鱼围在脚边,活泼地游动,欢快地觅食,还不时亲亲你小腿啃啃你脚丫。眼疾手快时,水下的淘米篮猛一提,就会有三两条小鱼在白花花的大米上活蹦乱跳。看够了玩够了,再把它们放到水里去。
 
  常常玩得忘情,奶奶在家门口焦灼地呼唤都听不到。直到老人家踮着小脚慌乱地寻到码头边,才舍得上岸回家。米早已漂清水了,河面上菜叶散了一片。奶奶口里训斥着,眉眼间却总是带着笑,我们当然是不怕的。
 
  老人家已故去三十年。
 
  那时候,左邻右舍年龄相仿的小孩很多。除了吃饭睡觉,大家终日厮混一处。到了上学的年龄,就结伴背着书包去村里的小学。那正是申村的壮年,人气最旺的时候。
 
  还记得在小明明家葡萄架下,和她一起写小学二年级的暑假作业。她家跟我家中间隔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老奶奶白胖生生的,会给人家裁衣服,老式盘扣的上衣,大腰的布裤子。她自己总是浅蓝色斜襟外套,翻出里面穿得白竹布褂子袖口,挽起一圈来,整个人清清爽爽。
 
  热风吹过,作业本上斑驳的阳光晃眼。我最喜欢做最后“动脑筋”部分“移动一根火柴,使等式成立”的题。小明明上树偷枣下河摸鱼,厉害得很,可是暑假作业只能抄我的才能完成。等她爸爸妈妈下地干活了,她就攀上爬下,摘下一串串葡萄中最先成熟的给我吃,猿猴般敏捷。
 
  她是个女英雄。
 
  我最怕过年的“跳财神”了。身形高大的男子,穿着红色戏服,涂着大花脸,走村串巷。兜头遇上,简直魂飞魄散。小明明张开两臂,将我拦在身后。我还真的有了一种获得保护的安全感。
 
  最后一次见她,是前年春末,她躺在冰冷的棺材里。
 
  聚族而居的乡村啊,盘根错节,左邻右舍一日三餐吃什么都一清二楚。哪家夫妻婆媳说话大声点儿眼看要吵起来了,邻居大嫂子就嬉笑着过来劝架,一准吵不起来。小城镇大城市非亲非故的隔膜疏离,哪里还会有这样的温情。
 
  记得哪位年轻作家说过,没有在乡村生活过的童年是不完整的。如果这话说得还有点儿道理,我儿子就很幸运地拥有一个完整的童年。幼儿园之前一直随外公外婆生活在乡村。
 
  某年春节,前后庄上打工的年轻人回来了,照例来我家里拜望我父母。我爸爸跟我儿子说,大智,这是根舅舅。大智,这是能舅舅。大智,这是老猪舅舅……我儿大智一边奶声奶气叫着,一边老气横秋感慨:嗯乖乖,我们家多少舅舅哦!
 
  ——所以,上幼儿园后就搬离乡村的少年大智当初在读过这本书后,百感交集。深夜在QQ空间发说说,他说,好比在钢筋混凝土中遇到的鬼魂,是冷冰冰的厉鬼;但在故土遇到的鬼魂,或许是先人,是至亲,是村头二大爷。
 
  如今,村头二大爷们大多已成鬼魂。前几天,我父亲回乡下老家帮忙料理了我们一位本家大伯的后事,99岁。妈妈说,老家跟他们同辈的,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位了。年轻一代都出去打工,有的过年都不再回来,因为没长辈在世,老家也就没了。
 
  回乡常见到一栋栋红砖灰瓦的房子墙倒屋塌,破败不堪。申村的衰败是中国乡村日渐式微的缩影吧。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这样的生机勃勃的景象,大概只有刻意打造的“乡村一日游”可以再现。然而,一故意,就不伦不类了。世间事,无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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