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线

    风筝线
    范耀元现就读于美国TheWhiteMountainSchool
 
    时过,境迁。童年风筝线,是否成思念?
    童年记忆里的小小风筝,来自外祖父的手里。在我眼里,他似乎无所不能。他是我童年时代最崇拜的人,是人生路上我最初的偶像。
    那年初春,春意早早地拥抱了世界。外祖父找来了竹竿,劈成一段段,作为风筝的骨架;又找来如纱般薄的纸,糊在骨架上,绘成一只翩翩起舞的燕子。阳春三月,阳光正好,春风和煦,青龙山又充满生机。外祖父属龙,因此甚爱这座山,经常带我到山上玩。这次放风筝的地点,无疑又是青龙山。山并不高,但也正因如此,那里成了我童年时代所谓的好去处。
    春风徐徐吹,吹开清晨的薄雾,吹来阵阵芳香。我拿着风筝,欢快地跑在青青草地。外祖父静静的站在一旁,手中牵着风筝线,眼里充满慈祥。春风暖暖吹,吹起风筝,吹起我额角的发丝,吹着他温暖的手。风筝飞上天空,外祖父的手握着我的手,我的手里牵着风筝线。有几次,我太过紧张地攥着它,不小心一用力就把风筝拽了下来;又有几次,和外祖父聊着天,竟忘记了手中的风筝线。风筝随风起舞,摇晃着飘向那朵白云。但不知是春风有情,还是风筝有义,最终它依旧回到了我身边。
    那天,游走在青龙山的草地,看着小孩子们放上天的风筝,有些怅然。
    还记得曾经热闹非凡的渔港,五彩的霓虹灯使我着迷。不远处的一艘“绿眉毛”上,人们载歌载舞。我看痴了,渐渐被人群淹没。良久,才发现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慌慌张张的四下里寻找。终于,我看到了熙熙攘攘人群中那个熟悉的身影。我想扑向他,可是人群中的我显得太渺小。我看到,他原本慈祥的脸上多了一分平时看不到的慌乱,焦急地寻找着我。当他温暖而有力的手一把攥住我的手,我的心才平静了下来。外祖父的肩膀就是我温暖的依靠啊。那有力而温暖的,不就是曾经牵着我,握着风筝线的手吗?
    但那双大手,握紧又被松开。
    因为学区的分割,父母带着我和年幼的妹妹搬到了市中心。外祖父呢,卖了老房子,数次搬家。最终,他搬到了菜市场旁边。按他的话来说——方便!热闹!外祖父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家住泗碗那会儿,他上老年大学,无论什么活动都少不了他。合唱班、摄影班、书法班,他从不落下。而如今,外祖父参加过大电影片头曲合唱的录制,拿到了摄影家协会会员的头衔。其实我知道,他是害怕孤独。
    搬到菜市旁以后,他加入了一群不知从哪儿召集来的摄影爱好者的队伍。他虽年事已高,却从来未与时代脱节。他很早就学会用电脑,也换了智能手机,经常聊聊微信,刷刷朋友圈,有时也会找我聊天。在他的朋友圈里,常有他的摄影作品,大部分都是家乡的美景。渔港落日、谢洋节、舞龙,都是他最爱的取景。其实我知道,他想跟上我们的脚步,他还深爱着家乡。
    我们离他很远,约莫一个小时的车程才能到他那儿,于是我们之间仿佛隔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但他也豁达,自己找事做,我们便也不再操心他的事。
    两年后的一天,妹妹想要父亲陪去放风筝,可在市中心哪有地方买。我忽然想起那只那么多年一直珍藏的小小风筝,和那卷成一团的风筝线。它小小的,静默在角落里。我说,我有。妹妹看了后却说,这怎么行,要大风筝,七彩的。是啊,这怎么行,这是我的童年。
    我又想起了外祖父,于是两年以来第一次主动给他打了一通电话。电话马上通了,那头传来外祖父的声音有些发抖。不知是不是相隔太远信号不好的原因,外祖父原本洪亮的嗓音竟然有些沙哑。我说,没什么事,就是妹妹要放风筝,我想起你给我做的那只了。他说,好啊,妹妹要放风筝,外公给她做啊,只是现在外公找不到竹棍子啦,没法子做,宣纸是还有,外公跟你说啊……
    也许现在,唯有那段风筝线能跨越时间和空间,把外祖父和我牵系在一起。眼中隐隐的温热蔓延着,慢到我的心里。
    往事如烟,如今的我,已不再是幼时满脸稚气的小孩子了。我在知识的殿堂里充实自己,也渐渐明白,所谓光阴,是一种令人猝不及防的东西,它一去不复返;所谓岁月,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好的坏的都是风景。旧时光已经过去,我们现在的名字叫做青春了。
    也许往事又并不如烟,风还会再来,花还会再开,风筝又会飞上蓝天。那改变的,只是岁月。我渐渐长大,他渐渐老去,只有手中的风筝线,勾勒着我们的记忆。
    无心看美景,只是叹流年。彼时常思念,回头望纸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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